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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联墨凝香] 追梦白衣天使的单身汉 (约3500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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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3 19:56:4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      初识任光俊大夫,缘于有一次请他给父亲诊病。其实,任大夫不是什么科班出身,是自学成才。我去请他时,他正在场院里给牲口铡草!他的眼睛视力不行,角膜上生有白翳,呈萝卜花状,看人时,给人一种不自然、不舒服的感觉。但不像盲人那样翻白眼。这铡草的活计,还是生产队照顾他呢!但我的第一印象,使我想起了伯乐和千里马的典故。既然任大夫医术不错,真应验了韩文公那句世人的无奈“千里马常有,而伯乐不常有”!        那个时期的人,也怪怪的!我请他连个自行车也没有,任大夫是东稻田,我住梁武赵村,虽两村相邻,一条公路之隔,但从我家到他家,至少也有三四里地。但他很乐意,并不难求。看过病,开个单,你自己到医院照单拿药,他分文不取,甚至连个饭也不用管。我想,他就像痴迷于文学梦的人一样,不知财富,只仰玉振!也许,他初出茅庐,还谈不上什么名望,有人找他看病,对他来讲,也许是一种荣光!
       后来,又请过他几次,自然就熟识多了。有时在大街上碰到别人请他,相互打个招呼,那时他是一脸的灿烂,大有“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”之襟怀,似乎行医这碗汤饭,已与他不远了!
       上世纪七十年代,关内生活极其寒苦!每每年关将近,村镇上总有一些闯关东的回来,个个似腰缠万贯,说话云山雾罩!过个年,海吹神侃一气,诓上媳妇,风风光光一块回东北去了!闭塞贫困的人们像发现了新大陆,敢闯关东,就能如愿似偿“抱得美人归”这一现实,刺激的所有青年人红眼兴奋!我就是随着这样一股“东北风”疯去了北大荒的。从饭都吃不饱的地方,一下子刮来了“北大仓”,且最次的饭竟是小米饭,当时,大有误入桃花源之感!
       新的天地,青年人无忧无虑,日子过得也快!第二年五月的一天,我正在做饭,忽听有人喊,说有山东老乡来访!我迎出一看,大感意外,原来竟是任大夫!问他怎么你也来了,看病不是好好的吗!他苦笑着进屋落座,道出苦衷!在家看病连顿饭也挣不出来,眼瞅要踏入“不惑”之门了,还光棍一条,出来闯闯,回去还想弄个娘们,我们大笑!
       我当时住在屯子里的粮食加工厂,农闲给社员加工,农忙抢种抢收也要下地。屋里一盘大炕,住我们两人很宽敞。我们吃过饭,这人出来了,没个地方落户很是着急的!我又赶紧找了生产队长,介绍了老乡的情况,队长说:“让他先在屯子里溜达溜达,小子真有尿(能耐)就给他落下!”
       我回来和任大夫一说,他很高兴,因为他对自己的临床很是自信,只要不是绝症、老病症,一般病都能处理得很好。这我也是了解的。但我还是郑重告诫他,这是在关外,不是在自家门口老少爷们,一定要慎之又慎,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!任大夫满口应允。
       几天下来,反映良好。在这偏远的山沟子里,确确实实很需要一位大夫,平时看个病,最近一点的要到二十里以外的太平庄医院,其次五十里外的宝山医院。且都是山路,很不方便。记得去年冬天,一个孕妇难产,队长把我们年轻人紧急召集到孕妇家,备了马车,吃过饭马上轮班抬孕妇到宝山医院(比太平医院条件好)!换下来的坐马车休息。当时我就想,抬的人一定挥汗如雨,那么孕妇要盖多少床被子,才能受得住北大荒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?外面大锅里热气腾腾在下着面片,里间仍在尽力接生。每个人都捏着一把汗,毕竟人命关天,而且两条人命!万幸的是,还没等面片煮好,孩子生下来了!刚才还绷着的心,一下子松弛了下来!我的第一感觉,有点像,要“斩立决”的人,一声“赦无罪”没事了!但面片好了,我们大造(东北话吃的意思)一顿,皆大欢喜!但真的生不下来靠抬着走,恐怕冻也要冻死在路上!她要证明的,只是一曲万般无奈之下的“冰天绝唱”!
       既然缺少医生,任大夫的医术又可以,只等看好部分病人后,大概落户只是早晚的事了,我们都很乐观!
       一天中午,我早早炒好菜,做好饭,可久久不见任大夫人影!心想,是不是谁家留他吃午饭了?那可是好的兆头!正想着,他来了!一脸的兴奋,还喘着粗气,声如洪钟:“我给它打上了!”我忙问:“打上什么了?”“给那两匹病马打上针了!肌肉麻痹,好治!”他一面洗着手,一面又回过头来瞅着我说:“队长说了,不用管给人看了,只要治好那两匹马,就给我落户!”
       原来,任大夫去给人看病的路上,也许是职业使然,他看到了马号外,趴在那里的两匹病马。他让喂马的老刘头唤来了队长,说这病马他能治,并不着边际地说了许多大话,才有了前面队长许诺的话!
       我心里叫苦不迭!这两匹病马从我来就趴在那里,据说,队上从宝山请来兽医看过多次不治,要不是当时政策不准滥杀耕畜,早就杀掉吃马肉了!任大夫落户心切,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撂下大话,这不是自己害了自己吗!我在队长面前说他医术、人品都极好的,你夸下海口治不好,人家今后会怎样看我?
       我把实际情况和任大夫说了,他倒没怎么担心,说用上药只有好,没有坏,它天天趴在那里,不是也没有死吗!那真要是今天咱给它用了药,明天就死了,那可真是云彩里伸出鸟来了!我又担心问他,在家看没看过牲畜?他说人畜一理,按体重加大药的剂量就是了,差不多的。我虽不懂医学,但听着真有点悬!好在是畜不是人,事到如今,也只有碰碰运气了!
       第二天,任大夫又早早去了马号。据说,他张罗给两匹病马打上针,灌上药,虚张声势地说马腿能动了,让人拿杠子抬!可是没等抬起来,其中一匹连拉带尿,口吐白沫,一命呜呼了!
       自然, 任大夫像霜打的茄子,垂头丧气的回来了!其实,队长也知道这两匹病马没救了,死了倒掉了一块心病,看在我的人缘面子上,并没有追究任大夫的责任。但落户的事,泡汤了!
       第二天,山东的老乡盖房子,任大夫虽心里不快,但还是跟着我一块过去帮忙。中午饭刚好煮的马肉,可能没焖到火候,大筋不怎么烂。我们下箸,自然专挑易烂的吃。任大夫眼神不好,夹到大筋不烂,又不好吐出来,只得脖子一伸,囫囵咽下!本来马是他治死的,偏偏帮忙又赶上吃马肉,恰恰又没有煮烂!我想,这当是他一生中最难咽的一餐“马肉宴”了!
       帮老乡盖完房子,任大夫就走了。临走,给我留下了两本小册子,一本针灸,一本小偏方,还有一包毫针。让我学学,以作纪念。据说,他在太平庄老乡处待了一段,也没有打开局面,回山东老家了!
       年青人都好动新奇,我用任大夫留下的毫针,看着书,在自己的身上乱找穴道!当时竟认为学医是如此的简单,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,一针扎瘫痪了,不就像那两匹病马了吗!倒是小偏方,左邻右舍谁有个小毛病什么的,查查,对症下药,还真治愈了不少!任大夫虽没能留下来,在这大山深处,小小偏方,也算是他留下了一抹阳光!
       第二年的冬天,病魔笼罩了这个屯子,一连死去了六名年轻的媳妇!其中两名是和我很要好的朋友的媳妇,最年轻的一位,还不到二十岁!她是以婚带户落在这个屯子的。要是当年任大夫留下来,绝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!至少,不会如此惨烈!
       后来,种种原因,我也回了山东老家。再见到任大夫,自然上宾待我!我又问他为什么在太平庄也没待住,是不是又吃了马肉?他说哪把壶不开提哪把!我们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笑出来了!他说,在东北看病,山沟子落后,和咱们这里不一样。他只要你把脉,你说对了,就是好大夫,说不对,庸医一个!支部书记的老爹来试探我,我给他把脉,试问他头疼?他说不是;肚子疼?也不是;腰腿疼?他摇摇头!我就乱猜一气!最后他笑着说,我哪里也不疼,只是试试你小子有没有两把刷子!弄得我又气又尴尬!你说,这和治马不是同工异曲吗!落户能不泡汤?!
       再后来,政策开放了,他可能沾了他大妹夫的光,和他小妹在自己家里办了个诊所。他看病,小妹打吊瓶,一时红火!那时虽忙的他脚不沾地,当是一生中的辉煌!可好景不长,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任大夫倒没有当婚,但小妹嫁人了!任大夫曾和我诉苦,说他愿意小妹嫁在本村,还能帮他一把,自己眼睛打不了吊瓶,离了她还真不行!诊所没有了打吊瓶的,自然萧条多了。打个小针吧,听说有一次人家孩子大哭不止,怎么哄也不住声了,再看看小屁屁,针头竟然还在里边插着!乍听传言,我还以为任大夫眼睛不好,人家编他的瞎话!但我和他无话不说,曾问过他,他说当时也摸着针头不在针管上了,认为是掉地上了,就没在意。我大笑,原来真有此事!可万万没有想到,后来在我的孩子身上,又经历了一番同工异曲的功夫!
       入秋,天气渐凉,孩子感冒了,我和他去任大夫诊所打针。药对好了,孩子不让打。我按住他,大概太紧张,肌肉绷得紧紧的,针打上,药液推不动!任大夫立马拔了出来,推了推没事,又打了进去!但还是不行,他又拔了出来,针管向上一推,药液刺得老高,根本不是针头问题!我的心已经软了,任大夫眼一瞪,大声说:“还得打!”又扎了进去!孩子惊恐的回过头来哭着说,你们要干啥?可能孩子的一回头,注意力分散了,谢天谢地,这一次总算打进去了!你说,这样的眼神,这样的打法,谁还敢再来!加之,任大夫是个爽朗的人,好说个笑话,甚至带点荤味儿!他自认为是放松了病人的病疼和压抑,但作为医生,他忘记了自己首先是单身汉,对一些不熟悉的女性是大忌的!“寡妇门前是非多”,鳏夫也不例外!这样一来,他的上帝还敢光顾吗?我拿药又去找过他几次,常常是门外小黑板上留言:我到xxx家去了,有事稍候!如此诊所,连个卖药看门的人都没有,已是强弩之末,倒闭,只是时间问题了!
       一九 八七年底,落实政策,我参加了工作。离家远了,对任大夫的消息逐渐听不到了。前几年,听说他在九巷菜市场打扫过卫生,再听到他的消息,2008年的一天,他骑着借来的三轮车,到寿光城要了一份账。据说是卖了一本医书,在回家的路上(洛城段)发生车祸,不幸身亡!
        听到噩耗,很是伤痛!早些年,他为几个村的人义务看病,不知有多少人,花钱不多解除了病痛!他的眼睛看不清,打不得针,但他的临床诊断的确不错!虽爱开个玩笑,有时甚至不分场合,但他确是一个好人!这样的人,横祸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!大概,还是他那双不争气的眼睛!斯人已去,他的影子总在我的眼前晃!呜呼,撰此文,以慰任兄在天之灵!另:赋诗一首,以作结。
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 悼任兄三周年祭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五律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一生天使梦,半世送康宁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瞽目婵娟渺,童贞紫媚冥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远山凄杜宇,丹水咽禅经。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敢问红湿处,清明杏雨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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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3 21:44:27 | 显示全部楼层
有时候,回忆是一种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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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9-3 22:06:47 | 显示全部楼层
只仰玉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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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4 07:54:57 | 显示全部楼层
绎雯 发表于 2012-9-3 21:44
有时候,回忆是一种痛!

一种心里的痛!谢谢关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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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2-9-4 07:56:55 | 显示全部楼层
情系诗联 发表于 2012-9-3 22:06
只仰玉振!

爱好文学之癖也!问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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