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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没有草莓,春天没记得有什么新鲜的水果。小麦变黄的时候,我家里的两棵杏树上的杏儿便也黄了,于是,我们便常常盼着麦收时节,好吃上那甜甜的杏儿。
那时,东墙屋角边有两棵大杏树,虽然树皮粗糙,但树冠像两把巨伞,遮住了大半个院子。
春天,这儿便热闹了,红红粉粉的,一嘟噜一枝子的花儿便开了,蜜蜂嗡嗡叫,蝴蝶翩翩飞,来的人都满眼羡慕地望着,甚至央求我上树给他们折一枝,回家养在酒瓶里美几天。翠绿的叶子渐渐长大,掩住了挂满枝头的青青的小酸杏.这时,我们姐弟几个常常在树下仰望,等着,盼着,盼望杏儿快变黄。杏儿慢慢长大,偶尔一阵风,几棵青杏落地,我们抢起来塞进嘴里,又酸又涩,我们龇牙裂嘴直皱眉。
等急了的我们老缠着娘问::“娘,杏儿什么时候熟啊?”娘老是说:“再过几天,麦子黄了,杏儿就熟了。”
杏儿渐渐长大,树下的谗孩子也一天天增多,大点的孩子悄悄握了石头,冷不丁飞起一击,有时也会打下个酸杏,娘看见时,总会喊一声:“哪个谗猫?杏儿不熟呢,看你往哪儿跑!”孩子会抢起杏儿,逃之夭夭。我娘也只是吓吓,从不真去追,这点很令我失望。
盼着,盼着,终于,一个炎热的午后,一阵热乎乎的风儿吹过后,杏儿泛黄了。几天后,树上便缀满了金灿灿的小元宝。父亲便会宣布:“明天摘杏!”我们姐弟几个便兴奋地一晚上睡不好。
父亲敏捷地爬上树,把蓝子挂在树叉上,一颗颗熟透的甜杏摘下来,小心翼翼地装进身后或脚边的蓝子里,蓝子满了,像吊蓝一样颤悠悠地滑下来,树下仰疼了勃子的我们一涌而上,先睹为快,这一蓝胜利的果实倒在铺好大包袱的地上,娘会挑几个颗熟透的杏儿塞给我们:“给,先打打虫......”见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,娘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。
树上的杏儿渐渐减少,地上的杏堆慢慢增大......望着这一大堆黄里透红的甜杏儿,我们兴奋极了。每当这时,娘会把我们叫过来,吩咐我们给左邻右舍分杏,东家大娘一瓢,西家大婶一筐......送出去的是甜甜的杏儿,换回来的是真诚的祝福。那一张张满含谢意的笑脸,至今还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。我深深理解了娘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:“自己吃了填坑,人家吃了传情。”眼看着一大堆金灿灿的杏儿逐渐减少,我的心提起来,娘看出我的心思,安慰我:“还不少呢,够你们几个谗猫吃的。”娘把生点的装进筐里,可多放几天;把破了的碰了的挑出来她自己吃;把熟透了的分给我们,一边分咐:“别吃太多啊......”
哦!那魂牵梦萦的小村,不仅有甜甜的麦黄杏,更有那无比珍贵的淳朴乡情。
过年
不知是因为年龄大了还是现在的日子好过的缘故,总觉得这年越过越没劲了,甚至觉得有些平常的日子比过年还好.
在我小的时候,过年可是最大的乐事,有时这个年刚过完,便掰着指头算下一个年什么时候到来.
那时,每逢大年初一,天不亮就起床,摸起已经搂了几个晚上没舍得穿的那惟一的一身新衣服,喜滋滋地穿上,美美地吃完娘包的水饺,便与小伙伴儿们一起,挨家挨户去拜年----目的只不过是为了那份磕头挣来的糖果罢了.
记得那年下了大雪.清晨起床一看,到处白晃晃的.我穿了一件大红底带粉红蝴蝶花的上衣,天蓝色裤子,走在撒满鞭炮屑的雪地上,煞是显眼.村里的大人小孩儿的眼珠子都盯着我转.我不失时机地向人们炫耀:“这是制服的,成品的.是俺大姨从东北寄来的.”
那次拜年,我理所当然成了小伙伴们的头儿,甚至连常常欺负我的文英也一个劲儿的讨好我,视糖如命的她把自己得来的糖直往我手里塞,让我在过完年后给她穿一会儿我的新衣服.我趾高气扬地说:“行!但别给我弄脏了啊,更不能弄坏了.咱这儿可没有,你赔不起.”她高兴的直跳,连连称是.
我们一起到三奶奶家时,三奶奶拉着我的手,羡慕地抚摸着我的新衣服:“嘖嘖,真好看.我出嫁时也没穿过这么好的看的衣服.”三奶奶爱屋及乌,给别人一块糖,却塞给我两块.
胡同口的大娘最小气,记得从来没有分过糖.到她门口时,伙伴儿们一致认为不给她磕头了.我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衣服,极力说服她们:“已经到门口了,磕个头又不费事,过年吗?”可巧,这话被门里的大娘听见了,她笑呵呵地开门出来:“你看人家梅儿多懂事,哎呀!这衣服也漂亮.谁说我没糖了,你们看----”大娘把插在袄大襟底下的手抽出来,里面纂着几块化了一半的糖.哈哈!破天荒----大娘也分了糖,惹得其他小伙伴也往她家跑.
光阴荏苒,一晃三十个年过去了.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,我的孩子喜欢吃肯德基,却不怎么爱吃水饺;糖果虽然天天摆在桌子上,但他们很少去动一下;新衣服更是一年四季变着花样买.难怪有的老人说:如今的日子就是天天过年啊.”
但在我的记忆深处,最令我难忘的还是小时候的那次穿了一身新衣服过的那个年.
GMT+8, 2024-4-28 22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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