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的康乃馨

那年母亲节前夕，我预定了一束大红康乃馨。

十四号一大早，我便收拾停当，拖儿带女，由老公驾车，喜气洋洋地向老家奔去。我一路催促老公，真是归心似箭，恨不得立刻出现在母亲面前，献上这束大红康乃馨，表示我的祝福。

去年的母亲节，第一次记得给母亲打电话：“娘，节日快乐，我回不去，就在这儿向您祝贺了。”母亲思索着，像在自言自语：“清明节已过，端午节还没到……”，“今天是我们的节日啊。”“妇女节吗？也不对，五一节都过了。”“母亲节！全世界母亲的节日。”“母——亲——节”母亲喃喃自语着，她不敢相信，这天下还有母亲节。“你能来趟比什么都好。”我仿佛看到母亲满脸的遗憾，立刻脸上有点发烫，便决定：明年母亲节一定去看母亲！

终于到了村口，车停在桥头，我扔下儿女顺着河边小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家，推开虚掩的大门，映入眼帘的一幕让我一阵难过：母亲挥着镢头，在院子里的小园边刨坑，她想搭吊瓜架。这个小园是果园，是菜园，也是花园。为了自己的儿女，年逾六旬的母亲在我的记忆里从没休息过，在自己的节日里也不肯为自己休息一天。

“姥姥……”孩子们冲进去。“啊呀，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？”我晃晃手中的康乃馨，喉头哽住了，母亲擦着汗迎过来，我手捧鲜花，举到母亲胸前，声音颤颤地说：“娘，今天是母亲节，这是我特意送给您的，节日快乐。”

母亲一下子朦了：“你记错了吧？8号早过了啊。”都怪我去年没说清楚，当时母亲好象不在意，但8号是母亲节，母亲却牢牢记住了。“那是去年，今年是今天，不论号，是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。”母亲难为情地笑了：“8号我不敢出门，怕你来电话。可等了一整天也没有，我想啊，一定是前些天我数落你，你生气了，记我的仇了。”“你数落我不也是为我好吗？孩子哪有记娘的仇的。”

母亲接过鲜花，一脸的满足被鲜花映得光彩照人。母亲爱惜地抚摸着鲜花问：“这是玫瑰，还是非洲菊啊？”我哭笑一下，不是母亲无知，是我们做子女的对母亲关心不够。

“这是康乃馨，大红康乃馨表示健康长寿，这是我对您的祝福。”

下午，母亲送我去桥头，路上每遇到一位婶子大娘或奶奶，便递上一枝康乃馨，自豪地说：“芳儿说，今天天下当娘的都过节，送给你这支花，就是让你壮实呢。”接花的惊得瞪大了眼，又笑得眯起了眼，少不了啧啧称赞几句，说母亲有福气，夸我孝顺，于是一路欢声笑语，母亲洋溢着一脸的幸福。

车徐徐启动了，我们摇下车窗上的玻璃喊再见，母亲恋恋不舍地追了几步，一脸幸福地挥动着手中仅剩的一枝大红康乃馨……